在历史人物中,刺杀秦王的荆轲不畏生死,算是刚强至极了。我们看汉画像石刻中的荆轲造型,整体呈现为一个“大”字形,如惊雷一般,双臂张开,头发横直,显现出情绪极度爆破的状态,即便有士兵将他拦腰抱住,也阻止不了他释放激越的力量。
画面上,荆轲居左,秦王在右,秦王惊惧,起身逃遁,迎面碰到护驾的侍卫,惊慌失措间,整个姿态呈现为钝角三角形,逃跑的趋势明显。画面中间的立柱上,那把决定成败的匕首,赫然在目。立柱的下方,有一个正方的匣子,敞开着,里面装着秦将樊於期的人头,虽仅仅露出仰天的面目,但正方形的刚正之态,凸显出他的勇烈。而秦舞阳呢,此刻,已经被吓破了胆,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,滑稽得像一个不倒翁,月牙形的轮廓,让所有的人都看透了他外强中干的本质。
整幅构图采用了倒三角的形制,给人以动荡不安的感觉。
这样的图景仿佛是历史的情境瞬间再现一般,每一个人物都在这惊心动魄的刹那间,显现着自己,成就着自己。忠烈者、勇武者、懦弱者、权谋者、牺牲者,一个个鲜活的形象,此刻,又跃动在了历史的长河中。
我们再来看林风眠这幅名为《霸王别姬》的京剧人物画,其中霸王的造型以硬朗的直线为主,人物形象被简化为菱形和三角形的组合,锋芒毕露的外形将项羽勇悍英烈的气质表现得清晰明了,同时倒三角形也给人带来的不稳定的感觉,似乎也在暗示他的霸业即将崩塌。
右面的虞姬形象则是曲线与直线的结合,曲线描绘的纱裙,纤细轻柔的感觉让人联想到了她女性的柔情,而红色的棱角和清晰的直线,则在隐喻她柔中带刚的性格。
画家之所以可以借这些几何形来表现人物的性格,根本原因在于简单的几何形很容易引起人们关于站着、坐着、走着等最简单的动作经验的联想。当画家以最基本的几何形概括形象的时候,观众便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对几何形的感觉经验带到了作品的理解中。
稳定的、好动的、不安定的等等,这些我们熟悉的生命经验,让抽象的概念变得“可被理解”。公正意味着不偏不倚,怯懦意味着圆滑回避;勇武意味着激烈的冲击如此等。
正如亚里士多德所提出的:智慧动物是一种隐喻思想者。人类大多数的抽象概念实际上是“依据可靠信息的最佳猜测”,而在我们从自然中获取的各种信息中,自身的感觉经验无疑是最可靠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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